编者注:1月20日,第三届信孚公益论坛在京召开,50余位知名人士为《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建言献策。众多本报评论作者应邀前往。现将论坛上的部分发言摘编如下,供各位参考。文字摘编自会场速录稿,未经发言者审阅。
此前我在中国科技馆当馆长,请农民工子女免费参观,农民工对我感激不尽,但农民工子女并不买账。这一些孩子在电视里看到某房产商,其中一个就骂了一声:某某某,我要把你宰了!我当时吓坏了,我说你怎么要杀他,他跟你有仇啊?孩子说,他在电视里头讲得头头是道,实际上,他造的房只卖给有钱人农民工子女,十几岁就亲身体验到了社会的不公平。在教育方面,如果国家的资金用得公平,就能够尽可能的防止有钱人、有权的人享受更多资源。我是学数学出身的,数学家罗素说,对事业的追求,对爱情的渴望,对人类所受苦难,对人类所受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构成了我们一生的全部。我们的员,我们的国家机构一定要对所受苦难有强烈的同情心。我觉得,要把教育公平摆到第一位来考虑教育改革和发展。(王渝生,北京市科协副主席)
我把参加纲要制定过程中的一些初步想法跟大家伙儿一起来分享一下我在研究过程中已经想到,第一个是思想解放,不一样的层次的参与者可能有不同的解放内容,作为研究者,主要内容就是实事求是,要抛开一些过度的担忧、过度的小心谨慎。第二个是教育改革涉及所有的领域,需要所有的领域相互配合。比如,说到增加教育投入,我们拿4%来衡量,相关部委也有自己的看法,说其他很多国家的土地投入都算,现在我们不算,这个如果算上去不就够了吗?如果按凑数的思路对待教育,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就解决不了。另外,冲破一些既得利益很重要、非常迫切。比如,取消学校行政级别这样一个问题,涉及到什么?哪些人不愿意取消?还有,公众自身有时候是改革的动力,有时候是改革的阻力。比如说高考,我们以前的制度和模式形成了一些既定的秩序,这些秩序他们已适应了,你要改变这些秩序,使他的孩子将来参加高考变成不可预见,那么他也反对。
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不理解鲁迅那代人为何需要打倒孔家店,那个东西是窒息人的思维的。中国的教育仍然没有走出科举之路。大的不说,说点儿小的,我们的教育始终是在追求标准答案,对不对?我女儿还在读高中,这学期她对历史突然有了兴趣,而且被老师表扬,说你的历史学得不错,因为我一直启发她,让她多看书,多想一些问题。会考前,老师发了十几张卷子,N个题目,全部有标准答案,说你们要全部背下来。最后,我女儿就没考好。我们说,我们要改变我们的人,我们要改变我们的教育,我们要从人力资源大国变成人力资源强国,但在一个追求标准答案的国家,能创新吗?
那个十二年纲要,今年定下来,也不过是反映了现在的教育部门所能接受的东西,不接受的你怎么说也没用。我们更要重视的,是要在中国彻彻底底地开展一次关于教育的大讨论。
关于农业教育、农村教育,我想说几点。第一,教育不能拖新农村建设的后腿。现在农村有新的“三座大山”教育、医疗和婚丧嫁娶,教育排在第一位。在农村,教育致贫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有人说,一个高中生拖累一个家庭,一个大学生拖垮一个家庭。第二,教育在农村其实就是萎缩的。我们小的时候,很多正规大学毕业生要到农村教书,所以我们得到了一些正规的教育,现在城乡教育的差距更大,农民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奔到城里的重点中学。第三,农业的高等教育问题。很多农业类大学都赶紧脱“农”。除了自己改名字,内设的院系也改名字。原来是畜牧兽医系,很好的,特色力强,现在改成动物科学学院。肥料学院改成资源环境学院,蔬菜果蔬专业改成园艺科学与工程学院我们中国是以农为本的,但是现在呢,我们看不起农。
我讲几个建议。第一,一定要围绕农的题材,做经济的文章。很多农村的孩子考不上大学,假如在不幸中考中农业大学,如果一毕业就找不着工作,还不如索性积极进行实用教育,围绕养,围绕经济、金融,包括旅游、加工等等,培养实用人才。将来,他回去做一个新型农民,还能支持农村建设。第二,重视落榜生。落榜生一旦落榜,往往是灰溜溜的,要不就去城市做“下等公民”。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年轻一代,不是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是在建设新城市。这些落榜生应该是新农村建设的主力,要给他们一些津贴、待遇,让他们受教育。第三,能不能把农业大学的学费减免一下?还有,要重视退休教师。65岁退休,还有很多能量,如果他是从农村考来的,回到村里还可以把知识传授给农民。
教育公平必须在社会公平的前提下才可能实现。在当今我们办不到社会公平的时候,能不能改进一下,我们实行宽进严出,实行终身教育,扩大民办大学,国家重点支持一下民办。如果民办教育多了,我们现在有些老板可以办民办,他从教育行政过程中也能得到一些教育。大学多了,也就不会有应试教育一说了。同时,我们别忘记老祖宗的东西,民间传统文化也可以让我们考虑。(高登义,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
小平同志上世纪70年代就说了,我们有一个危机出在教育。小平同志当年还说,电脑要从娃娃抓起,但现在可以去看IT。比尔盖茨上课的时候,他的学校里没有计算机课,只是家长委员会捐了最古老的插电式的搁在屋里玩,用报上的话说就是,我们的IT教育是跟美国在一个起跑线上。但现在呢?我建议这次规划要把教育创新放到重要位置,而不要再搞文字游戏。(蒋国华,中央教科所研究员)
今天中国很多问题都和城乡差别很有关系,包括内需拉动不起来。为什么?农村太贫困。城乡差别要消除其实也容易,真正保证农村的孩子和城市的孩子获得完全一样的教育机会,这样的一个问题在一两代之内就能解决。(张千帆,北京大学教授)
当年我是最反对搞评估的,现在我觉得还是要评估,但这个评估不应由教育部来做,而应由社会建立一个独立的评估体系,由社会人士、专业技术人员组成,随机性地对所有大学做评估,不要事先张扬,就是悄悄进去,两年搞一次,所有资料公开。现在的学校必须得有一个来自外面的评价体系,不能啥东西都用自己的。打个比方,搭了一个台子,台子是自己搭的,指标全是自己的,别人都不知道,告诉你往上爬吧,爬到顶上就世界一流,但台子是盖在我们后院子里的,世界一流就是后院子世界一流。(张鸣,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今年全国艺术学院的扩展、扩招举世罕见,其贬值的趋势和负面效应在未来会日益凸显,现在也已经很严重了我建议审慎酌情模仿欧美国家的做法,逐步废除部分艺术学院的学位,减缓、减弱直到消除学位投机的趋势。同时仿效欧美国家艺术学院的做法,对不同年龄、身份、性别的艺术热爱者开放,艺术面前人人平等,其中优秀者可以给结业证书。我所见过的所有西方艺术学院包括日本的,七八十岁的人都可以上,就没有考试这一说,就是你喜欢艺术你来就是,很简单。(陈丹青,画家)